西臺哭所思的閱讀答案
西臺哭所思
謝翱
殘年哭知己,白日下荒臺。
淚落吳江水,隨潮到海回。
故衣猶染碧,后土不憐才。
未老山中客,惟應(yīng)賦《八哀》②。
【注】①西臺:為漢隱士嚴(yán)光垂釣處,詩人在此設(shè)文天祥神位。②《八哀》:杜甫曾賦五言古詩八首,悼念八位文臣武將。
8.詩的首聯(lián)景物描寫對全詩的情感抒發(fā)起了什么怍用?請結(jié)合內(nèi)容分析。(5分)
9.從全詩來看,這首詩表達了詩人怎樣的情感?請簡要分析。(6分)
《西臺哭所思》閱讀答案
8.奠定了詩的情感基調(diào)。(2分)詩的第一聯(lián)寫設(shè)祭時的場景。年是殘年,臺是荒臺,又是黃昏時分,冷日慘淡,這樣一組合,整個景物便自然地披上了濃厚的衰颯黯淡之氣。(3分)
9.這首哭祭詩,全詩層層展開。詩人對文天祥的哀痛,不因為時間的推移而稍減,在悼念文天祥時,又表現(xiàn)了自己對元政權(quán)的痛恨,亡國之哀,凝聚在每個字中。(3分)全詩表達了對文天祥的知己之感、悼念之情以及強烈的愛國之情。(3分)
【鑒賞】:
謝翱(1249?1295),字皋羽,自號?發(fā)子,長溪(今福建省霞浦縣)人,后遷居福建浦城縣。考進士未中,曾在文天祥戎幕任諮議參軍,宋亡不仕,浪跡山水以終,落魄而有大節(jié)。能詩文,著有《?發(fā)集》。
“西臺”,在浙江桐廬富春山下,與東臺相對峙,據(jù)傳為漢代隱士嚴(yán)光游釣處,又稱釣臺。元世祖至元二十八年(1291),謝翱約集友人登西臺哭祭文天祥后寫成此文,歷敘其事,表達他對這位杰出的扶宋抗元的民族英雄的深切悼念。
文章一開頭,即追記自己與文天祥的特殊關(guān)系,以及文天祥一生的英聲烈節(jié)、浩然正氣。文字簡略古奧,而又以?辭隱語錯落映帶其間,在一種撲朔迷離難以捉摸的氛圍中,又給讀者以觸類而長,旁搜遠紹,開啟這些文字之謎的鑰匙。讀者既知作者為南宋遺民,則所謂“故人唐宰相魯公”者,必有所喻,所喻又必當(dāng)時之人。讀者會從“故人”、“開府南服”、“予以布衣從戎”等線索,尋求出“唐宰相魯公”其人其事。故黃宗羲注謂:“其稱唐宰相者,記言前朝,稱魯公者,周文公封魯,故言文公為魯公也。”(《南雷文案?西臺慟哭記注》)與黃同時的顧炎武直謂“唐魯公”即唐之顏魯公(真卿),因為他曾封魯郡公,做過太子太師,地位也相當(dāng)于宰相,且其身當(dāng)安史之亂,其忠貞烈節(jié)亦與文天祥相類。既知唐宰相魯公暗喻前朝文天祥,沿著這條線索,則“開府南服”之日,“布衣從戎”之時,以及“明年,別公漳水”,“后明年,公以事過張睢陽及顏杲卿所嘗往來處”等,自不難求索。文天祥于宋端宗景炎元年(1276)在南劍州(福建南平)建立府署,圖謀恢復(fù)。謝翱于是時以平民身份率鄉(xiāng)兵數(shù)百人赴難,遂為幕僚參議軍事。明年,文天祥敗走漳州,謝翱與其訣別。后明年,文天祥兵敗被俘,被元兵押送元都燕京,最后以身殉國。這一段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跡都包含在這些隱晦的文字當(dāng)中。“以事”兩字,巧妙地隱去了文天祥兵敗被俘被執(zhí)北行的恥辱;而于“過張睢陽及顏杲卿所嘗往來處,悲歌慷慨”,大書特書,則意在以張巡、許遠、顏果卿之抗擊安祿山與文天祥的扶宋抗元相媲美。從文字上一簡一繁的處理,可以看出作者的藝術(shù)匠心。文天祥被執(zhí)北行,過睢陽、常山,曾作詩悼《顏杲卿》,有云:“常山義旗奮,范陽哽喉咽。……人世誰不死,公死千萬年!”在悼《許遠》詩中有云:“起師哭玄元,義氣震天地。……睢陽水東流,雙廟垂萬世!”這些詩既是文天祥對古代忠臣義士的頌歌,也是自己堅貞不屈、義無反顧的誓詞。“卒不負其言而從之游”,說明文天祥終于實現(xiàn)了自己的誓言,可以和顏、許輩接席比肩,永垂青史。?辭隱語、暗喻影射,是一種傳統(tǒng)的易于掌握的藝術(shù)表現(xiàn)手法,人們一旦解開了其中之“謎”,就會豁然開朗,獲得一種撥云霧而見青天的審美愉悅。這一段短短的五六十字,容量大,信息多,隱而顯,婉而正,凝煉厚重,如幽谷流泉,月夜簫聲,無窮之憂愁暗恨,都有待讀者去慢慢咀嚼、品嘗。
p; 第二段,重點寫一個“哭”字。張丁注此文引作者祭祀文天祥文有云:“章(漳水)、貢(水)之別,言猶在耳。水寒天空,老淚如霰。”可以想象當(dāng)年謝翱與文天祥分別時許與義氣生死相邀的悲壯情景。其后,一亡一存,一個臨難死節(jié),浩氣長存,蓋棺論定;一個流亡江湖,哀思不盡,抱恨終身。死者已矣,生者何堪?唯有佯狂山水,長歌當(dāng)哭,方能排遣苦楚煩悶,表現(xiàn)俠骨剛腸于萬一。作者在正面敘寫哭祭之前,先以“夢中尋之”烘托之,再以“悲不敢泣”鋪墊之,形成肝碎腸裂的悲慟氣氛。而在哭于“子陵之臺(即西臺)”之前,又以“始哭公”于夫差之臺,繼“哭之于越臺”為之烘托,為之鋪墊,以明其“時適相類,則徘徊顧盼”,由“悲不敢泣”至哭之再三者非止一日。這始哭、繼哭、今哭,前后歷時十二年,跨吳越江浙數(shù)地。始哭于夫差之臺,因為文天祥在那里開府執(zhí)事,而臨難死節(jié),正在是年;繼哭于越王之臺,因為當(dāng)年文天祥奉命使元,過越王臺,作詩有云:“越王臺下路,搔首嘆萍蹤。”而勾踐之忍辱負重,興越滅吳,亦與文天祥相類。面對扶宋抗元的徹底失敗,想起吳王夫差、越王勾踐興亡得失的歷史教訓(xùn),自然會勾起作者一番“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的刻骨悲痛。三哭于子陵之臺,表明作者之不忘“故人”。作者對文天祥的思念、愛戴、景仰,初不以貧賤布衣易其守,今不以榮辱存亡異其心。同樣身當(dāng)民族存亡的關(guān)鍵時刻,同樣背負著家恨國仇,凡夫俗子即使不曲膝變節(jié),也容易逐漸淡忘,終至麻木;而愛國的仁人志士,卻憂憤多思,慷慨悲歌,終身不二。古人有言:“人之云亡,邦國殄瘁。”作者在不同時間和地點的哭,既是對民族英雄文天祥的深沉悼念,也是對國破家亡的不盡哀思。這一段文字,也極簡略,要言不繁,點到為止。
自第三段始落實到正題,對“哭于子陵之臺”的前后經(jīng)過作具體細致的描述。這段由三層組成。“先是一日”至“復(fù)東望,泣拜不已”,正面描寫約集友人登西臺哭祭文天祥的情形。文筆明晰細膩,與前兩段之簡略古奧大不相同。作者只是將所約友人真實姓名隱去,而以甲乙丙代稱之,至于其它則不厭其煩娓娓敘說。于時、地、風(fēng)物交代特詳,作為哭祭前的襯托與鋪墊,由嚴(yán)裝待發(fā)、殘垣枯?、風(fēng)風(fēng)雨雨,逐漸將讀者引入一種特殊的氛圍之中,使人感到莊重肅穆必有所事。果然:“登西臺,設(shè)主于荒亭隅;再拜跪伏,祝畢,號而慟者三;復(fù)再拜,起。”以厚重的感情、急促的語氣、簡潔地勾勒出祭拜的全過程,幾乎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描寫,而重點仍在突出一個“哭”字。一連串莊重急促的祭拜動作,終于引發(fā)了一場號眺大哭,長期壓抑的悲憤,終于在此得到了無所顧忌的宣泄。然后,再由此時、地、風(fēng)物引出對過去的種種回憶,以抒發(fā)物是人非的興亡之感和家國之恨。至此,登西臺慟哭告一段落,仿佛興已盡而筆當(dāng)停。但是,作者筆鋒一轉(zhuǎn),又寫了“有云從西南來”至“于是,相向感?”一段文字,掀起第二個高潮。心有所悲,則萬匯同感,日暮途窮,壯志難酬,即以“浮云為我結(jié),歸鳥為我旋”(《扶風(fēng)歌》)的詩句泄其忿懣。故南來之云可相助以悲,且南來之云,在作者眼里不正可視為文天祥英靈的象征么?由此,作者又情不自禁,借助招魂之歌,像屈原那樣,將其內(nèi)心的抑郁悲痛用芬芳隱約的辭藻予以宣泄,進一步渲染哭祭文天祥時的慷慨悲壯情景,使文天祥的形象更加偉岸,悲劇的色彩更為濃郁。從“復(fù)登東臺”以后為第三層,寫事后“各為詩以寄所思”,以示哀思不絕之意,謝翱《西臺哭所思》云:“殘年哭知己,白日下荒臺,淚落吳江水,隨潮到海回。故衣猶染碧,后土不憐才。未老山中客,唯應(yīng)賦《八哀》。”讀過杜甫《八哀詩》的人,是不難了解作者嘆舊懷賢,傷時憂國,“百年見存歿,牢落吾安放”的悲憤心情的。作者始用“風(fēng)帆怒駛”,“疑有神陰相”以回應(yīng)上文,表示文天祥之英靈長在;繼用阮籍窮途之哭,表示愛國志士之浩然正氣長存。直到最后一段,又以“欲仿太史公著季漢月表,如秦楚之際”為喻,寄希望于后人,暗示天下分崩,正統(tǒng)已絕,興漢滅夷,扶宋抗元,正在其時。這就是作者所言“今之人不有知予心,后之人必有知予者”的深刻用心。顯然,作者此記的目的仍然在激勵天下之士揭竿而起,將以有為。文章最后以“先君”登臺之日暗示作記的年月,結(jié)束全篇。
全篇四段文字,詳略得當(dāng),賓主分明,重點突出,敘寫生動,以“慟哭”兩字貫穿全篇,表達了深沉的悲憤。這種感情不僅是屬于作者個人的,而且是屬于整個民族的。由于當(dāng)時在元人的野蠻統(tǒng)治之下,作者有許多話不敢明言,只有借助于?辭隱語,用影射象征手法加以表現(xiàn),正所謂亂世之辭多隱晦。這種隱晦是在高壓下形成的,因而它也最能喚起被侮辱、被迫害者的共鳴,其感人至深的藝術(shù)效果,往往是那種直白淺露的文字難以比擬的。
《登西臺慟哭記》是一篇宣傳愛國主義高揚民族氣節(jié)的優(yōu)秀散文,在元明之際廣為流傳,引起了巨大的社會反響,幾乎成了人人必讀的文學(xué)教材,為之箋注索隱題記序跋者不乏其人。到明清之際,由于民族矛盾又一次加劇,這篇文章又一次受到人們的高度重視。元明之際的張丁,明清之際的黃宗羲都曾為之作注,以寄托其麥秀、黍離之悲,民族淪亡之痛,這些都足以說明本文的歷史意義和社會價值。在民族存亡的緊要關(guān)頭,人們需要文天祥這樣的民族英雄和精神領(lǐng)袖。他是一盞明燈,一面旗幟,是民族的內(nèi)聚力和生命力的偉大象征。因而對文天祥的紀(jì)念、頌揚,或慟哭,或高歌,或為詩,或作文,都能激發(fā)起生活在異族統(tǒng)治下的人民深刻反思,積極奮進。這種不甘奴役勇于抗?fàn)幍木瘢耸翘斓亻g的一股浩然正氣,乃是民族文化中的積極因素,它可以代代流傳,永恒存在,與天地日月同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