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地制宜”化解城鄉養老困境
近年來,隨著社會老齡化日益加劇,養老問題成為學界和社會關注的重點。面對“養兒防老”的弱化,城鄉養老各自面臨哪些難題?有何相應對策?就此,記者采訪了相關學者。
老人們對子女養老期望值下降
人口老齡化是社會發展到一定水平的表現。據國家統計局發布的《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顯示,截至底,我國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20243萬人,占總人口的14.9%。其中,65歲及以上人口13161萬人,占總人口的9.7%。
中國農業大學人文與發展學院副院長葉敬忠認為,“隨著我國家庭結構的變化、人口的大規模流動以及社會養老服務體系的發展,傳統的養老觀念也發生了改變。”
記者在江蘇、湖北等地隨機采訪了幾位老人,發現他們大多不愿給子女添麻煩。一位70多歲的奶奶談及今后的打算,她笑著說:“如果條件允許,我們還是想和子女一起住,但要是孩子們有困難,就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養老院。”另一位50多歲的阿姨也說,等把孫子帶大了,她還是想回老家,一是老家有老朋友,二是不愿意給孩子們添負擔。
“老人們對子女養老期望值的下降,一方面源于國家福利制度的改善和社會養老服務體系的發展,使他們可以在家庭之外,獲得更多的替代性養老資源,如退休金、養老公寓、各種社區照料服務等。另一方面,也可被理解為在這個變遷時代一種無奈的心理和價值觀的自我調適。代際重心下移、代際經濟關系理性化、家庭關系平權化等因素,削弱了傳統父權制家庭中老人的權威和談判能力。”葉敬忠解釋道。
城鄉社會養老服務資源不均
當“養兒防老”的功能逐漸被弱化時,城市老人和農村老人的生活卻呈現出不同的境遇。
在南京市鼓樓區心貼心老年人服務中心,記者看到,“心系獨居老人情、連愛非親勝親人”、“夕陽樂園、快樂之家”等表達感恩的錦旗掛滿了樓道。該中心主任韓品嵋告訴記者:“這些錦旗都是老人送來的,中心目前定點服務了1000多位獨居老人。他們有60%依靠低保生活,吃飯、看病的問題基本上都能解決。”
相比之下,農村老人就沒有這么輕松。南京市彩虹社會工作服務中心的工作人員魏應保在接受采訪時表示,農村老人、特別是留守老人,只有在子孫不孝順或者無法生活自理時,才會被迫去敬老院居住。以安徽省六安市霍邱縣香店敬老院為例,這所能容納124位老人的敬老院,目前僅住進38位老人。
上海財經大學社會保障研究中心主任楊翠迎認為,城鄉老人入住敬老院比重不同的深層原因之一是養老經濟實力的落差。中國老齡科學研究中心副研究員伍小蘭表示,我國經濟實力的提升,加上基本養老保障體系的完善,使農村老人的經濟狀況得到了有效改善,但總體而言,農村老人每月制度性養老金收入依舊偏低。
“農村家庭養老經濟基礎的改變,也是農村老人養老經濟實力薄弱的因素之一。”葉敬忠補充說,大規模的農村勞動力從鄉村社會抽離,對農村家庭養老運作秩序產生影響。調研顯示,大多數在城市打工的子女,其改善家庭經濟狀況的能力仍然有限。同時,勞動力外出帶來的經濟收益在代際間也并不是平等分配的,大部分留守老人并沒有明顯受益。
“除了養老觀念和經濟實力的差異之外,城鄉社會養老服務資源不均也需引起重視。”伍小蘭告訴記者,目前,我國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老年人口規模已經超過了1200萬,長期看護需求在快速上漲。雖說近年來城鄉社會養老服務持續增加,但城市優質的社會養老服務資源依然稀缺,更不用說農村及偏遠地區了。
韓品嵋介紹道,目前南京養老機構總體床位入住率是50%左右,其中,周邊鄉村養老機構的入住率連50%都沒有。所以當務之急不是多建養老機構,而是聚焦它們所面臨的難題,在考慮老年人經濟承受能力的基礎上,提升它們的管理水平和服務水平。
區別對待不同群體養老需求
有學者提出,對于正經歷社會轉型的中國而言,要通過相應的制度和舉措,不斷完善所有老人在經濟、醫療、養老服務、宜居環境建設等方面的養老之需,盡可能“因地制宜”地改善老年人的生活處境。
近幾年,武漢大學社會學系講師劉燕舞對“農村老人自殺現象”進行了廣泛調研,他認為,農村老人、特別是70歲及以上的高齡農民,對“新農保”有著強烈的需求。如果能將新農保的水平每人每月提升到200—400元,也許能在相當程度上緩解農村老人的養老困境。此外,他還建議,要大力加強專門針對農村老年人的農村合作醫療體系建設。“盡管當前‘新農合’一定程度上緩解了農村老年人疾病治療的困難。但是,由于‘新農合’主要針對較為嚴重的疾病或大病的住院治療,而對一般疾病以及一般慢性病的醫療支持卻較為薄弱,所以,不少農村老人在身體微恙的時候,往往選擇不予治療,從而慢慢地將小病拖成大病。”劉燕舞說。
相較于農村,城市老人的養老困境更多體現在生活照料和精神慰藉方面。楊翠迎認為,提高老年人消費意識或可對此有所改善。由于早年生活經歷的緣故,不少老人習慣了勤儉節約的生活方式,大都不習慣自己花錢購買養老服務。可本著提高老年人生活質量的初衷,鼓勵老年人自我消費。
南京師范大學人口研究所所長黃潤龍認為,在現階段,我們既要解決全體老人共同存在的醫療衛生、精神贍養等方面的問題,又要關注不同群體需求。老年人是一個異質性的群體,對不同身份、不同年齡階段的老人要區別對待。對于知識分子、老干部等文化素質較高的群體,滿足他們自我實現的需要(如旅游、保健、學習等)是首要問題。對農村老人而言,現階段解決他們的溫飽和醫療問題仍是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