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者父母心演講稿(一)
跟著教授出門診,四五十個病人,連續看了四五個小時,教授卻始終不吃不喝。我心疼她,遞過去一瓶水,她卻說:“謝謝你,但是我不喝水。喝了水,一會兒還要上廁所耽誤時間,后面還有那么多的病人都等著呢……”何為醫者父母心?盡在不言中……
出完門診,下班回家,打開微博卻看到了驚人的消息??“北京同仁醫院咽喉科徐文主任被患者砍十幾刀,正在搶救中……”然而,從評論和轉發上,我卻沒有看到媒體和病人對受傷者的同情和憐憫,反而是部分人的幸災樂禍、大呼“活該”,甚至有人由此引申出自己看病時對醫生的不滿:“診室門口還有病人,醫生居然去喝水、上廁所,太沒有醫德了!”
對比這個言論和教授的言行,我不禁為教授的“醫者父母心”感到悲哀。所謂醫者父母心,醫生要像父母對待孩子一樣對待患者。但是醫生也是凡人,也是需要吃喝拉撒的,也是會生病的。醫生常常勸誡病人要勤喝水、勤上廁所,但是自己卻做不到,然而最后還得不到理解,那顆脆弱的“醫者父母心”被撕開、撕裂,不知還能維系多久。
又想起之前的幾件事:深圳的“8毛錢事件”,讓醫生含冤背負上了“見利忘義”的罪名;北京大學人民醫院呼吸科副教授被家屬毆打導致頸椎脫位,卻被認為是“活該”;深圳造假“縫肛門事件”,讓整個社會批判助產士“喪盡天良”,真相揭露后卻無人還原事實;沈陽“患者自殺,醫生裝沒看見”,讓醫生被誤解為“冷血的殺人兇手”; 上海火災的“醫跑跑事件”,讓烈火和濃煙中堅持手術和搶救的醫生被整個社會批判成“無良醫生”,被詛咒“怎么不去殉葬”……這一件件的惡性醫療事件和不良報道,仿佛火上澆油、傷口上撒鹽,在那顆脆弱的“醫者父母心”上撒上了鹽巴,讓醫者心痛。
被砍的同仁醫院主任已經被搶救回來,但是多處骨折、多處肌腱斷裂、神經損傷,估計其余生是無法再次拿起手術刀了。她曾是患者心目中的好醫生,態度和藹,醫術精湛,然而卻難逃被砍的命運。看來真的到了要維護醫生的生命權的時候了!培養一名合格的醫生起碼要用上八年到十年的時間,培養一名優秀的醫生起碼要用上十幾年甚至數十年的時間。然而毀掉一個醫生,只需要一念之間、一夕之間。如果醫生都被砍傷、砍跑,都被筆誅口伐嚇跑了,那誰來為我們百姓的健康服務呢?社會和媒體應該呼吁醫療環境的安全保障,因為保障的不僅僅是醫生的“醫者父母心”,更是保障病人的就醫安全和百姓的健康安全!
我很推崇“不遷怒、不貳過” 六個字。不遷怒,告誡我不要把在醫院里受到的氣轉嫁到家人頭上,不能把從一個患者身上受到的氣轉嫁到別的患者身上,不要讓那些不良的醫療事件影響我對患者的愛心、耐心和仁心,影響我對未來的希望。不貳過,告誡我,做事不要犯同樣的過錯,醫療上尤其如此,唯此才能不斷改進醫術,讓患者少受病魔之苦。
呵護“醫者父母心”,“不遷怒、不貳過”是一劑良方,而最根本和關鍵的要從根源和體制上來保障。第一,得加強政府作為,提高對醫療的投入和社會基本保障,從根源上解決“看病貴、看病難”的問題;第二,醫療事故信息得透明化,媒體報道是否中立需要被監督;第三,商業保險在醫療過失中的保障力度需要被強化,讓醫患雙方可以通過正常途徑解決糾紛;第四,醫療隊伍的準入門檻和監督制度需要完善;第五,科普健康教育以及基本的法律常識還需要普及。
最后,醫學的局限性應該被更加清醒的認識:醫學的進步是有限的,醫生的能力也是有限的。一些疑難雜癥,有可能面臨的情況是:“偶爾是治愈,常常是幫助,總是去安慰”,這還需要被更多的人理解。
醫者父母心演講稿(二)
嘉陵江畔,重慶市渝中區巴蜀中學旁,一幢老式單元房被四周漂亮的現代建筑包圍,顯得陳舊、矮小,卻又透著一股子歲月的厚重與沉穩。很少有人清楚這幢老式單元房建于何年,但很多人都知道,無論春夏秋冬,不管清晨還是傍晚,總有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準時從單元房出來,在壩子里散步、舞劍、打太極,專注于自己的世界,成為一道別樣的風景。
熟悉這位老者的人都知道,他叫鄭新。資深中西醫結合專家、中西醫結合主任醫師、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全國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成都中醫藥大學兼職教授、國家臨床重點專科(中醫專業)腎病科創始人……
10月30日,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國家衛生計生委和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共同在京舉辦第二屆“國醫大師”表彰大會,授予包括鄭新在內的29人“國醫大師”榮譽稱號,鄭新由此成為重慶市歷史上第一位、也是目前唯一一位全國中醫最高級別的“國醫大師”,重慶市領導專程看望大師。沒人知道,當89歲的鄭新捧起“國醫大師”榮譽證書時,心頭是否百感交集,是否回望過自己走過的中醫路。
1925年5月,在河南郟縣呱呱墜地的鄭新,并不知道這個世界會給他帶來些什么。從記事起,他只知道自己跟別的孩子不一樣,因為,他沒有看到父母親人的身影,沒有看到溫暖的懷抱,滿眼看到的都是孤兒院冰冷生硬的墻壁、門窗,還有同他一樣神情凄惶、落寞的一群孤兒。
在那樣一個年代,或許鄭新是幸運的,畢竟他還有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沒有流落街頭。但他幼小的生命,卻沒能逃脫體弱多病的折磨。小時候,他三天兩頭被送到許昌教會醫院看病,成了那里的常客。雖然很多人都害怕上醫院,但鄭新似乎對醫院沒有絲毫恐懼,反而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親切感,尤其是看到西裝革履的醫生,還有穿著旗袍的護士,他稚嫩的內心甚至生出羨慕與向往。
正是這樣的向往,撒下了學醫的種子。1947年,高中畢業的鄭新毅然報考了河南大學醫學院,并順利進校學習西醫。在醫學院,鄭新孜孜以求地苦讀,希望畢業后能成為醫術高超的西醫大夫。但人生并沒有按照他預想的那樣發展,1949年,隨著解放大西南的號召,正在讀大二的鄭新坐不住了,一腔熱血在胸中沖撞激蕩,催促他作出放棄學業參軍入伍的決定。
1949年12月,鄭新來到地處大西南的重慶,開始了嶄新的人生旅程。然而,常常看見傷者或疑難雜癥患者痛苦不堪,而自己又束手無策,他便會捶胸頓足,痛恨自己沒能系統地完成大學學業,成了“半吊子”醫生。那時他總在想,哪怕自己知道幾個中藥方子也好啊!
其實,過去鄭新對中醫知之甚少。原因很簡單,打小生病他都是被送到教會醫院,接受的是西醫治療,看到的是西裝革履的醫生,是聽筒、溫度計、針管、藥片之類的東西,對中醫沒什么印象,也不太相信。但1953年的一天,鄭新打球手腕扭傷,疼痛難忍,中醫科的醫師只扎了幾根銀針,第二天他的手腕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痊愈了。從此,他對中醫的神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甚至生出膜拜之情。
興趣總是能產生令人驚異的激情,同時為了擺脫“半吊子”醫生的尷尬,1954年,已經29歲的鄭新再次考入四川醫學院醫療系,進行了3年的系統學習。畢業后,他被分配到重慶市中醫院工作,從此開始了他的中醫之旅,也開啟了大醫之旅。
跨入杏林的鄭新,并不清楚自己在中醫領地能走多遠,更不會想到后來自己會成為全國中醫急癥學的開拓者之一,會取得令人矚目的卓越成就。
很多人認為中醫不能治療急癥,這種誤解讓鄭新心頭很是憋屈,并產生一種強烈的沖動???那就是探索中醫治療急癥。他與一批老專家成立了中醫急癥研究團隊,組建了藥化、藥理、病理3個研究室,創建完善了中醫急癥醫學體系。
雖然起步時條件十分艱苦,但鄭新沒有絲毫退縮,他同著名中西醫結合專家黃星垣一起,攜手并肩,首開中醫急癥研究之先河,從傳統中醫理論和經方中尋找切入點,以益氣、滋陰、養心為根本治法,對休克、心律失常、心絞痛等內科急癥進行了深入細致的臨床觀察和研究,總結出中醫內科急癥基本治則,對溫病理論、中醫急癥理論等大膽創新。
“醫者父母心。”從跨入杏林那天起,鄭新就告誡自己要時時處處善待病人,以仁德之心對待患者。無論是曾經默默無聞,還是后來聲名遠播,他從來沒在病患面前擺過譜,端過架子。他總是把患者的疾苦放在第一位,設身處地替病人著想,常常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告訴患者,患者有什么病情變化,不管是白天還是深更半夜,他都要回復。
由于蜚聲海內外,患者從四面八方趕來求診。鄭新的號總是在幾分鐘內就被搶光。為了排上他的一個號,很多病人頭天下午就在醫院守著。面對一個個遠道而來的患者,面對焦急而期待的眼神,鄭新比患者更著急,恨不得自己能像孫悟空那樣會“七十二變”,瞬間長出七十二雙手為病人把脈診治。但他只有一雙手,只能拼盡全力。
他總是在7:30甚至更早就到診室,經常看完門診已是下午三四點,連吃午飯的時間都沒有。雖然他有糖尿病,卻從無怨言,也一點不敷衍患者。他對每個病人都非常仔細認真地詢問既往病史,參看病例記錄,再處方用藥,整個過程一絲不茍。
從嘗百草的神農氏,到醫圣張仲景、藥王孫思邈、撰寫《本草綱目》的李時珍,再到今天涌現出的一個個國醫大師,中醫藥特有的香氣幾千年不散,靠的是什么?是一代代的傳承,是師帶徒。
傳承和弘揚中醫藥,是每一個中醫人的責任和使命。在自己探索進取的同時,鄭新總是滿懷激情為后學傳道授業。他從醫60余年,也從教了60余年,學生多達1000余人,遍布全國各地,可謂是桃李滿天下。
在鄭新看來,學習中醫首先態度要端正,要始終懷著一顆虔誠之心,要腳踏實地,要一絲不茍,切不可急于求成、急功近利。照他的話說:學醫行醫,對醫者而言或許只是一門手藝,只是為了討一個飯碗;但是,對于患者而言卻意味著生命,面對生命,誰都沒有資格馬虎大意。也正因如此,他對自己的弟子總是嚴加督促鞭策。近年來,雖年事已高,但他仍堅持教學查房,定期門診及講課,堅持點評醫案,積極傳授學術思想及經驗總結。
他常說,“人生在世,必須有所擔當。作為中醫人,只要自己還活著,只要還能發出一絲光和熱,就應為中醫藥的傳承和發展盡一份心,盡一份力,盡一份責任。”
聽著這位89歲國醫大師的自白,筆者看到的是中醫藥不滅之光。或許,對于這位89歲的老中醫而言,“國醫大師”的榮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用自己數十年孜孜以求的探索跋涉,指出了一條攀登中醫藥高峰的路徑。
醫者父母心演講稿(三)
看著體檢報告中密集的紅色標記,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醫生的辦公室。接診的醫生是位白發蒼蒼的女醫生,應該跟我母親的年齡不相上下,瘦削的身材,布滿皺紋的臉,滿頭卷卷的銀發,但老花鏡后面那雙深邃的眼睛仍然炯炯有神,看到接診我的醫生是這樣一位經驗豐富的長者,我自然多了些信賴,不安的心情也緩和些。她說話和藹可親,就像對待一位熟悉的親人,問“最近感覺哪里不舒服?”,我回答:“時不時覺得胸口悶。”她問:“大概持續多長時間了?”,我回答:“半年多了。”她又仔細詢問了一般在什么時間發作,每次發作持續多久,什么情況下會緩解,以及家里人有沒有類似的情況,自己都用過什么藥,用藥效果怎么樣……;邊看我體檢結果,邊在上面劃橫杠,問完之后開始認真地在病歷本上書寫,足足寫了好幾行。
看著她如此認真為我看病,又增加了我對她的信賴感。于是提出了自己最擔心的問題,“醫生,像我這種情況結果會怎樣,治療起來難度大不大?”,她頓了一下,深深的望了我一眼,回答:“首先,你自己要重視起來,出現目前這種情況也是你長期不重視身體健康的結果,只知道賣命的工作,以為身體是不銹鋼,永遠不生銹,有用不完的精力,豈不知千里之堤,潰于蟻穴,長此以往,并發癥會慢慢出現,會嚴重影響你的預期壽命和生存質量。”聽著這些話,我才意識到自己確實沒有關注過自己的身體健康,審視一下自己的生活:經常熬夜,很少在12點前入睡,抽煙,加班,不控制飲食。想想這些不僅冷汗直冒。她接著說:“不過,現在意識到還不晚,還有逆轉的機會,從現在起改變生活方式,制定飲食計劃和運動計劃,身體力行,身體一定會改善,記住,健康掌握在自己手中。”
在她一橫一豎地寫字瞬間,我看到一位長者如此認真地在為我看病,聽著她深入淺出的解釋,循循誘導,望著她滿頭卷卷的銀發,思緒瞬間飛躍起來,馬上覺得劉教授是那么的親切,仿佛她像是自己的母親一樣。在我發呆那刻,她快速寫好病歷,并開始琢磨我適合什么藥?邊思考邊向她旁邊的實習醫生解釋、說明我的情況,為什么這個藥適合,另外一個不太適合?在給我看病的同時還要帶徒弟,我的天哪!真不簡單,這個年齡看病、帶徒弟,一點都看不出比年輕醫生慢。當給我看好病后,她旁邊的實習醫生站起來,突然間,另外一個場景又讓我感動一番,這位實習醫生應該很快做媽媽了,這一老一少相映成趣,構成一幅美麗畫面:一位行醫超過五十年的劉醫生,一位是剛工作幾年的夏醫生,她們這種對工作的執著、投入、敬業,讓我這位患者為之感動。
從劉教授的診室出來,已經暮色蒼蒼了,這時候,街燈明滅,似點點星辰,霓虹燈閃爍著濃郁的生活氣息,街上行人匆匆,都是剛剛下班正奔向溫暖的家庭港灣吧!是啊,重視健康不僅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家人。從今天以后,不會再熬夜到12點了……
比如我早年在野外工作,曾有一四川朋友,嗜辣如命,一日三餐吃辣是極正常的,他的怪在于,飯后喝茶的時候,常在滾熱的茶碗里加一勺辣椒醬,默默地攪勻,清茶變成“茶醬辣湯”, 慘不忍睹,人家偏偏喝得通身是汗,精神抖擻,不服不行。
依我看,京城的豆汁兒也算的怪物口味的一種了。豆汁兒,不過是綠豆渣經發酵后煮成的稀湯,淡綠中泛著微黃,喝時須佐以炸焦圈、辣咸菜絲。就是此物,卻為很多老北京人喜愛,梁實秋先生撰文稱:“能喝豆汁的人才算是真正的北平人。”午后啜兩三碗,愈喝愈辣,愈辣愈喝,終至大汗淋漓,舌尖麻木而后止。當年我和梅州好友劉君夜逛北京,一路走到鼓樓后面的小巷里,找了一家老店,要了兩碗豆汁兒,一碟焦圈,一碟咸菜,一碗鹵煮,二兩北京老酒,豆汁兒煮熱了之后上桌,其味微酸,餿臭,又帶一點霉味,喝之欲嘔。劉君感嘆一方水土,口味之重、之怪匪夷所思,
口味怪物自古有之。康熙年間的高明縣令鈕繡,撰寫過《觚勝》一書,其中記載了南海孝廉李耘的怪口味。
我們一般人吃荔枝,必等到五六月紅熟,這時的荔枝甘鮮清甜好味。但是,李耘同志生平最討厭吃甜,對于甘蔗麻糖之類深惡痛絕,所以,他也特別討厭吃熟透的荔枝,給他吃熟荔枝,就會“攢眉螫口,不可下咽。”他“獨嗜純青者,蘸以香山鹽”。就是說,最喜歡吃純生的青荔枝,而且是蘸著鹽吃,一啖百枚,認為是人間至味。李耘討厭甜食到什么地步呢?他當縣官的時候,每當到治下老百姓有姓唐的人就會發火,因為“唐”音似糖,他扯著嗓子對老百姓喊:“世間萬姓那么多,為什么偏偏要姓唐?!”這不是神經病嘛。
單從口味上講,青荔枝蘸鹽巴是什么味道呢?
我就想到東南亞諸國常見的青木瓜沙拉,酸辣。在云南、海南、還有閩南這些炎熱地區,也有人把青芒果用辣椒粉和鹽腌制后食用。據說,沒有完全熟透的青芒果,用辣椒粉和鹽腌制后,去除了青芒果的青澀味道,卻保留了它清脆的口感,相當爽口。可能李耘嗜好的青荔枝蘸鹽,也有異曲同工的味道吧。
有人覺得我國的臭豆腐、臭桂魚、臭雞蛋都是口味偏激之物,豈不知國外食臭也大有人在。我到過瑞典哥德堡,此城跟廣州頗有淵源,那年哥德堡號古帆船曾航行廣州。哥德堡城風景秀麗,也出產世上最臭的佳肴:腌鯡魚,漁民把新鮮鯡魚煮熟自然發酵,做成臭罐頭,廣受歡迎。腌鯡魚奇臭無比,瑞典政府為此規定不許在住宅區內開啟鯡魚罐頭。當年瑞典東印度公司請客吃飯,我再三鼓足勇氣,也沒敢提出嘗試這道臭名昭著的美食。
口味是一方水土千百年歷練下來的。出現不合常規的食物配搭,食物之間會不會相生相克,像本草綱目上記載的一些食物相克的案例,聲稱會極大影響身體健康。據有的養生專家說,食物與健康的關系,絕非食物禁忌所能概括的。應當說,吃不合體質的食物才會影響健康。這意思也就是說,那些有著奇特口味的人,都是一些具有特殊體質的人。
已經無法計算了,我站在鏡中的次數。一個人一生,鏡子,大概是與自己交流和對話最多的一個物件。基本上,我們早已忘記對面映照自己的是一面鏡子,只有下意識的走進和觀看自己并不絕對熟悉的那個自己,試圖察看,詢問自己的思想和疑惑,或者僅僅是為自戀而來,以求獲得滿足和安慰,取得自信而進入它。面對它,你還會反思生命的種種,真或假,善和惡,回問那些古老而新鮮的話題,以求生的安穩,心的平定,諸如此類……
可我今日突然有些反常。我再一次地,走到鏡中,同樣的情境出現:那是二十多年前,我站在同學豆豆家的鏡子里,端詳自己,對旁邊的她說,我有時覺得自己很好看,有時覺得難看。你說這是為什么?她沒有回答我,也站到鏡子前,對著鏡子搖頭晃腦地說:“我幾時都覺得自己是好看的”。呵呵,我們那時十七八歲,人生最鮮活亮麗的時光,殊不知怎么都是美的啊。鏡子在我們面前本為多余,我們超越了鏡子,我們無需反照和證明什么,生活在我們腳下,剛剛鋪展,前面只有光明與喜悅,飛翅與鴻羽。我們何須鏡子給我們應證和支持呢。
但,鏡子卻真的能給我們更切實的快樂。所以,我們一直愛鏡子。鏡子也沒離過我們一日。早上下床,幾乎第一眼就與鏡子見面,問候。化妝時呢,細細密密,或一筆一劃,或一涂一抹,是它照看,監督和驗收這美的工程的。真可謂嚴密之至的監工,美的第一應證者啊。是的,是它察看我們是否肥了,瘦了,皺紋是否增加,心情是否愉悅,人生是否順好,這些,它都能看到的。鏡子啊,它忠心我們太久了,我們似乎并未真正對他予以足夠的重視。
現在,我站在鏡中,我想著遠在北美的豆豆,很多年過去了,我們斷了音訊。她在滿足自己多年夙愿,去到美國,過得可好?還能如從前那般自信中透著靈氣,在自己特有的孤傲性情中實現一種清寂,淡雅的人生?
我們此生也許不會再有任何連接,但我真的想念她,想念青春時代的那斑斕中透凈的光亮,那種清麗的空氣,那份無所顧忌地向夢的深處沖去的豪情啊。
此刻,我站在鏡中,我確定地知道,鏡子里,那時的我不能說出我是誰,我無法看得清誰是我。她也無法說出。二十多年后,當年困惑的問題如今依舊難以有答案。誰是我呢?我一直在辨認,這辨認,大概要到人生的最后。
如今,我完全看不到當年那個鏡中的自己。我看到另一個人,卻是我與她在一起??
飽經滄桑,依稀散發鮮活的氣息。魚尾紋遮蔽了曾經的天真,我懷疑,依舊細膩的皮膚是自己的,那還算清晰的面部線條跟我有關。我得問自己,那已喪失掉的透凈和明麗去了哪里?上帝,我是老了,還是被另一個我代替?這被黑洞吃掉的二十多年啊……
今天,我很想對十八歲的我和豆豆說,我大概能看到世界明亮的部分,感到混沌過后的真實和自由。但我無法說出理由,這是幾十年苦尋無門的結果。也不能說,這僅僅是一個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