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后逐漸出現了一些行為異常,父母將她送到醫院檢查,卻被診斷為徐動型腦癱,這是獨立生活能力最難的一種病型。父母帶她跑遍了各大醫院,幾乎花光了家里為數不多的積蓄,可她的情況依然沒有好轉。
長大后,她經常將頭貼在窗玻璃上,望著窗外車來車往,等待著家人回來。爸爸要賺錢養家,弟弟和妹妹都要上學,媽媽除了照顧她,還要種地,養豬。一個人在家時,她就用腳趾按遙控器選擇頻道,靠看電視來打發時間。等弟弟、妹妹放學回家,她就關掉電視,聽他們讀課文,聽不懂的就用下巴翻看字典。
就這么一晃,過去了20年。
一天,妹妹新買的手機忘在了家里,她一個人在家實在無聊,就不停地看手機上的時間。前幾次還好,這次她湊上前去想讓不聽使喚的手去觸亮屏幕時,身體一下子失控了,鼻尖在屏幕上蹭了幾下,沒想到竟然觸碰出了手機鍵盤,而且還打出了幾個字母,這讓她大為驚喜。父母第一次看到她如此開心地笑,就為她買了一部手機。在妹妹的指導下,她開通了微博。
4月的一天,她在微博上看到“微小說”大賽的消息,心中突然萌發一種沖動。她把微小說的內容編輯好存起來,然后再仔細看一遍有沒有要修改的地方,沒問題后就用短信的形式發出微博,起初每天只發一條,隨著熟練度增加,逐漸增加到每天可以發出15條。
一條短短140字的微博對于普通人來說是很容易的,可對于她,卻是付出了全身的力氣。她要用下巴調整手機的位置,用鼻尖觸摸手機的鍵盤,每觸摸一下都要抬頭看看顯示的字母是否正確,每打一個字母她就要花掉近20秒的時間,一天10個小時下來,緊貼桌子的胸口、頸椎和腰椎都會很疼。甚至有時為了湊近移動了位置的手機,她的身體經常被撞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家人總是心疼地勸她停止吧,而她卻總是笑笑,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用鼻尖觸摸著手機屏幕。
到3月,她一共發了2600條微博,所有的微博連在一起,就是一個完整的故事。妹妹把她的微博一條條復制下來,編成一個文檔,發給已是作家的小姨幫忙修改。這部被她命名為《陰謀》的近32萬字的長篇小說在小姨的修改和點評后給了她很大的信心,她突然發現自己的人生也可以很精彩。
有了家人和微博上網友的鼓勵,她開通了博客并創作了12萬字的武俠小說《千年屠刀》。在博客上寫文章的速度快了一些,她半個月時間就寫成了6000字的《彘人》上部。11 月,她根據自己的親身經歷,寫完了7萬字的自傳《溫暖人生》,僅一個月后,她又完成了兩萬字的短篇小說《許我愛丑顏》的初稿。4月,自傳《溫暖人生》正在出版中,《許我愛丑顏》已修改完成,《彘人》下部也已經寫了5200字。
她叫黃揚,今年28歲。她用270萬次鼻尖觸摸出 20余萬的文字。在家人甚至是自己都認為今生就會如此時,一次鼻尖意外觸碰手機屏幕帶來的發現,讓文字徹底改變了她的人生。妹妹經常摸著黃揚的鼻子說: “別寫了,看你原本漂亮的鼻子,現在都塌了很多。”每每這時,黃揚總是笑著說:“雖然我的手和腳不受控制,但我還有一個靈活的鼻尖,我要讓它像筆尖一樣譜寫出精彩的人生。”
通過網絡,黃揚的文字得到了眾多網友的認可,有記者采訪時聽說她的書要出版了,問她:“每天這樣用鼻尖‘寫’字多辛苦,是什么力量讓你堅持下來的?”黃揚略微思考了一會兒說:“我曾在電視里看到一棵幾個人都合抱不過來的千年古樹,爸爸說它還是小樹苗時也曾弱不禁風,砍伐者都覺得它不是好的原料,不愿用它,結果歷經千年的風雨它終于成長為一棵參天大樹。我也要做千年古樹,我的鼻尖可以動,一樣可以譜寫出我的生命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