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古文明只剩下難解的語言

傳說就成了永垂不朽的詩篇

――周杰倫

《愛在西元前》

2009年11月11日,凌晨。

刮了一天的冷風之后,這個城市終于在午夜迎來了漫天飛舞的白雪。天氣預報最近異常準確:上周說要大降溫,果然,風雪在今天如約而至,終于讓人對天氣預報提高了信任度。大雪曼舞的天空固然為平凡的生活增添了些許浪漫,只是今年的雪可謂是突如其來:盡管報紙電視上不斷告誡人們未來幾天有雨雪天氣,然而明明是秋高氣爽的周末,未曾料到兩天后會有一場幾尺厚的積雪降落到這座城。意外,有時并不是驚喜。

2009年11月13日,好萊塢著名導演羅蘭・艾默里奇的災難巨作《2012》在全球公映。影片以瑪雅人關(guān)于2012年的一則預言為噱頭,驚心動魄地繪制了一幅因全球性氣候災難導致的世界末日。無獨有偶,前不久,我在網(wǎng)上看了一部影片,片名也以2012年作為故事的引子,以瑪雅人對世界的預言為線索,講述了神的奇跡。我的好奇心被喚起,瑪雅預言就像UFO和尼斯湖水怪一樣,激起內(nèi)心對神秘和未知事物的強烈求知欲。

瑪雅文明是南美洲古代印第安人文明,主要分布在墨西哥南部、危地馬拉、巴西、伯利茲以及洪都拉斯和薩爾瓦多西部地區(qū)。1502年,哥倫布最后一次遠航美洲,距離他發(fā)現(xiàn)“新大陸”恰好10年。船在洪都拉斯彎靠岸,哥倫布和他的船員們興奮地踏上久違的美洲大陸。在當?shù)厥袌錾?一種制作精美的陶盆吸引了哥倫布的目光。賣主告訴他,這件漂亮的器具來自“瑪雅”。瑪雅,這個神秘的名字,第一次傳入了歐洲人的耳朵。1519年,西班牙探險家科爾特斯率領(lǐng)西班牙軍隊橫掃墨西哥,征服了處于文明鼎盛時期的阿茲特克帝國。而此時,瑪雅文明已近尾聲,只在尤卡坦半島上,還殘存著一些瑪雅小邦。1526年,一只西班牙探險隊前往尤卡坦,試圖用暴力建立西班牙殖民地,并強制推行基督教。不肯屈服的瑪雅人展開了長達百余年的斗爭,直到1697年,最后一個瑪雅城邦才在西班牙人的炮火中灰飛煙滅。如今,依然有200萬以上的瑪雅人后裔居住在危地馬拉低地以及墨西哥、伯利茲、洪都拉斯等處,使用著近25種瑪雅語,然而他們對過往的歷史幾乎一無所知,祖先們曾經(jīng)創(chuàng)造的精華如象形文字、天文歷法等知識已然消失殆盡,未能傳承下來。他們和叢林深處的廢墟一同緘默著,共同構(gòu)成了失落文明的遙遠背影。瑪雅文明就此成為無法破解的神秘文明。

如果說神秘只是因為消失,那人類數(shù)百萬年來遺失的何止一個美洲熱帶叢林里的印第安城邦?瑪雅文明在18世紀末開始引起考古學家們的注意,20世紀以后,對瑪雅文明的現(xiàn)代考古及歷史學研究成為日益熱門的話題。是什么讓20世紀的人類對已經(jīng)毀滅的瑪雅文明突然有了如此巨大的熱情和精力?

時光倒流,回到人類文明曙光微露的時代。于滄海桑田的輪回中,我們看到黃河與長江流域的中華文明、恒河流域的古印度文明、幼發(fā)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的古巴比倫文明,還有那令世人稱奇的尼羅河流域古埃及文明。四大文明古國仿佛四座雄偉的大山堅如磐石地巋然聳立。文明古國豐富燦爛的遺址遺跡給后來人留下的不僅是寶貴的物質(zhì)精神財富,還有那唏噓不已的歷史感嘆。與這些文明不同的是,瑪雅人并未在大河平原孕育滋長他們的文明,而是崛起在貧瘠的火山高地和茂密的熱帶雨林之中。瑪雅人擁有驚人的天文知識:他們測算的地球年為365.2420天,與現(xiàn)代人測算的365.2422天,誤差僅為0.0002天;他們測算的金星年為584天,與今人的測算50年內(nèi)誤差僅為7秒。瑪雅人擁有完美的歷法:他們將一年分為13個月,每月20天,稱為“卓爾金歷”。這種歷法從何而來,實在令人費解,因為這種歷法不是以地球上所觀察到的任何一種天體的運行為依據(jù)的。以致有人大膽推測,“卓爾金歷”是瑪雅祖先依據(jù)另一個至今我們尚不知道的星球制訂的。瑪雅人有自己的文字:那是用800個符號和圖形組成的象形文字,詞匯量多達3萬個。瑪雅人曾經(jīng)創(chuàng)造了高度的城市文明,雄偉壯觀的提卡爾城,其電腦復原圖出現(xiàn)在人們面前時,許多現(xiàn)代城市的設計師也自嘆弗如。然而在16世紀,當西班牙殖民者踏上這塊土地的時候,他們看到的只是斷墻殘垣以及靠采集和狩獵為生,尚處于原始狀態(tài)的印第安人。歷史難道可以倒退,文明可以回溯?

瑪雅文明為何會消失?瑪雅人何以棄城而走,重新巢居樹穴,漁獵為生?這是人們追問的根源。

南美洲的熱帶叢林仿佛神話世界一樣。這里森林繁茂,雨水充沛,參天的大樹、纏繞的藤蘿、繁茂的花草交織成一座座綠色迷宮,植物在這里從容地飽吸太陽的溫暖,那些叫都叫不上名字的動物在這天堂里優(yōu)哉游哉。濃密茂盛的森林用寬大的身軀遮擋了外界對瑪雅文明的探索,而瑪雅人的神秘消失則為這里平添了探險的樂趣。公元9世紀時,不知道什么原因,勤勞聰明的瑪雅人突然離開了他們辛勤建造的繁華城市,具有藝術(shù)特色的金字塔,四周豎著巨大雕像的廣場和雄偉的運動場,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叢林之中。城市變成了廢墟,神殿只剩下了灰白的石柱,一個古老的文明就此失落,閉鎖于黑暗之中。多少年來,關(guān)于瑪雅文明的神秘消失,人們提出了種種假設:異族侵略、火山爆發(fā)、地震、瘟疫、外星人……鋪天蓋地的猜想紛至沓來。拋開這些未被證明的假說,我們得承認,人總是依據(jù)自身所處的現(xiàn)實情境對事物做出各種各樣的猜測。而瑪雅人關(guān)于未來的預言似乎為文明的神秘消失多了一個現(xiàn)代人可以解釋的理由。

“地球并非人類所有,人類卻是屬于地球所有”。這是瑪雅人關(guān)于未來的預言。在全球氣候極端變化的21世紀,“我們只有一個地球”的生態(tài)危機感侵蝕著每個人脆弱的身體。全球信息的共享讓我們更多面對的不是舒適,而是不安與恐慌。越多地知道,意味著對這個世界不確定性的更多擔憂。于是,瑪雅人的預言成了西方影視作品的引子,成了好萊塢導演們看待未來世界的一種固定模式。其實,瑪雅人的預言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值得我們相信是不重要的,我們每個人所要面對的,是大自然對人類數(shù)百年來貪婪無度索求的報復。瑪雅預言揭示的,恰是一個永恒的哲理,它時刻提醒人們,地球不是人類實現(xiàn)欲望的工具;人類對于地球而言,不過是生物多樣性的其中一個物種罷了。對自然存有敬畏之心,才能獲得心靈的平靜。如此,即使有一天,果真如瑪雅預言那樣,世界的盡頭已然等待此刻的我們,我們也不必為未知的明天擔憂,心存惶恐。

神秘的瑪雅文明在消雪的午后,依舊籠罩在我周圍。這個城市突降的暴雪讓人措手不及,冰冷的手指敲出“瑪雅”兩個字時,我突然領(lǐng)悟到,2012年的預言,仿佛一道神諭:祈求自然,祈求我們重新回到屬于人應有的位置上。

于是,關(guān)上電腦,雙手合十,虔誠地下跪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