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圖片 點擊圖片進入屠呦呦獲諾獎專題
12月10日,中國女藥學家屠呦呦登上了諾貝爾獎的領獎臺,讓我國科技界乃至全國人民再次為之驕傲和振奮。其實,自今年10月消息傳出,在最初的興奮過去之后,科技界一直在思考:中國的下一個諾獎在哪里?怎樣讓中國科技界出現更多的屠呦呦?
屠呦呦獲諾獎顯示中國科技的繁榮進步
這是中國醫學界迄今為止獲得的最高獎項。正如李克強總理在賀信中所說:“屠呦呦獲得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是中國科技繁榮進步的體現,是中醫藥對人類健康事業作出巨大貢獻的體現,充分展現了我國綜合國力和國際影響力的不斷提升。”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國際交流日益加深,越來越多中國科學家的成果被國際學術同行所熟知。”在祝賀屠呦呦榮獲2015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座談會上,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陳竺說,他在出訪一些發展中國家尤其是非洲國家的時候,從國家元首到當地老百姓,無不對青蒿素這一克瘧神藥心存感激。
據陳竺介紹,他曾與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院士路易斯?米勒有過一些交流,當路易斯?米勒在談起屠呦呦的貢獻時,眼睛里閃著淚光。還有很多外國科學家,也是懷著這樣的崇敬之情談起屠呦呦,談到中國科學家的貢獻。
盡管經過幾代科研工作者的奮斗,我國科技創新不斷取得重大突破,許多成果處于國際領先地位,卻唯獨與諾貝爾獎無緣。此次屠呦呦獲獎,終于實現了這一零的突破,也在一定意義上體現出我國的科技實力、綜合國力和國際競爭力。陳竺感慨地說:“中國科技界正處在歷史發展的最好時代。”
抗瘧藥研究之路曲折而漫長
許多人并不了解,抗瘧之戰由來已久,而抗瘧疾藥物的研究之路也充滿曲折。
1978年6月17日,《光明日報》的頭版頭條位置刊登了青蒿素研制成功的重大報道,并斷言“這是我國醫藥衛生科技人員走中西醫結合道路,發掘祖國醫藥學寶庫所取得的一項重大科研成果,也是繼國際上治療瘧疾的藥物??氯喹后的一個新的突破”。次日,《光明日報》繼續刊發本報記者采寫的文章《深入寶庫采明珠??記抗瘧新藥“青蒿素”的研制歷程》,對青蒿素的研制過程做了全面而生動的解讀。文中提到的“一位新中國成立后從北京醫學院畢業的實習研究員”,就是屠呦呦,而這距今天屠呦呦獲諾獎,竟過去了37年之久。
瘧疾不僅是嚴重危害人類健康的世界性重大流行性疾病之一,還嚴重影響軍隊行動,這在古今中外的戰爭史上有太多例證。資料記載,在越南戰爭中,美軍因瘧疾造成的非戰減員比戰傷減員高出四五倍。為此,美國成立瘧疾專門委員會,組織幾十個機構參加研究。至1972年,美國華爾特里德陸軍研究院就已篩選了21.4萬種化合物,但仍沒能找到理想的新結構類型抗瘧藥。
20世紀60年代初期,越南人民軍也同樣遭受瘧疾的困擾。越南*在訪問“同志加兄弟”的中國時,向毛澤東主席、周恩來總理提出幫助研制新型抗瘧藥的請求。為此,主席和總理指示有關部門,要把“解決熱帶地區部隊受瘧疾侵害問題”作為一項緊急援外、戰備任務立項。
記者從中國中醫科學院了解到,我國軍內從1964年起開展抗瘧藥研究。1966年,軍事醫學科學院微生物流行病研究所和毒理藥理研究所設計出防瘧1號、2號片,使預防時間從7天延長到10天至14天。但鑒于任務的緊迫性和艱巨性,1967年5月23日,國家科委和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后勤部在京召開了“瘧疾防治藥物研究工作協作會議”,自此拉開了軍民合作,共同研究抗瘧新藥的序幕。項目以開會的日期為代號,稱為“523”任務。之后,先后有七省市全面開展了抗瘧藥物的調研普查和篩選研究。至1969年,已篩選化合物及包括青蒿在內的中草藥萬余種,但仍然沒有取得理想結果。1969年1月21日,全國“523”辦公室主任白冰秋、副主任張劍方及田辛一行三人來到當時的中國中醫研究院(現為中國中醫科學院),邀請相關專家加入抗瘧藥物研究。中國中醫研究院指令中藥所成立了科研組,屠呦呦任課題組組長。也正是從那一刻,屠呦呦與青蒿素結下不解情緣。
屠式發現與大團隊合作的機制保障
如果說屠呦呦在40多年前發現青蒿素帶有某種偶然性,那么,在成功的偶然中,一定有著某種必然。
屠呦呦的執著堅守,是最終成功提取青蒿素的關鍵。據中國中醫科學院資料記載,當時中醫研究院是“文革”重災區,科研工作全面停頓,課題組初期也僅有屠呦呦一人。屠呦呦回憶說,接受重任后心情激動,也深感責任重大。但她堅信,依靠歷史悠久的傳統中醫藥,一定會找到辦法。她從本草研究入手,不厭其煩地收集、整理了包括內服、外用,植物、動物、礦物藥在內的2000多個方藥,又精選編輯了含640個方藥的《抗瘧方藥集》后進行實驗。但之后因種種原因,“中草藥抗瘧”工作難以繼續開展。直到1971年,抗瘧隊伍再次在廣州召開專業會議,周恩來總理對此作了重要指示。自此,屠呦呦重新挑起重擔,重新建立課題組。
她說,當時由于丈夫被下放到在云南的“五七干校”,家里孩子小無人照看。為了不影響工作,干脆把孩子送回了老家。“在那個時候,絕對是事業第一,生活要給事業讓路的。”
終于,在經歷了190次失敗的煎熬后,1971年10月4日,編號為第191號的乙醚中性提取物出現了令人振奮的結果??其對瘧原蟲的抑制率達到100%。這一成功最終證實了青蒿的抗瘧作用。隨后,多個青蒿素類抗瘧藥先后誕生。
在那個年代,聚全國學科優勢大團隊合作的力量,也為青蒿素發現提供了有效的機制保障和平臺。1978年11月28日,在揚州召開青蒿素鑒定會時,主要研究單位就列了6家,主要協作單位竟有39家之多,參加鑒定會的人員達100多人。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缺少先進儀器設備,工作量又如此之巨大,需要這樣的協作保障機制。正如中國中醫科學院院長張伯禮院士所說:“‘523’項目集全國精英之力,那是一種建立在團隊精神之上的、永遠不會過時的*研究模式。”
融合讓傳統醫學汲取營養并綻放光彩
中國科學院院士陳可冀與屠呦呦相識于20世紀50年代。那時他們每天三頓飯都在食堂吃,聊天的機會多。他說,人們只知道,學西醫出身的屠呦呦取得成功是受到中醫藥啟發,但并不了解,她也曾系統地學習過中醫藥。屠呦呦畢業于北京醫學院(現北京大學醫學部)藥學系,但在1959年至1962年,她參加了衛生部“全國第三期西醫離職學習中醫班”。如果沒有那三年的系統學習,她可能不會想到從《肘后備急方》里面去找靈感,想到采用乙醚低溫提取這一關鍵性步驟。
正如中醫藥的傳統技術方法給屠呦呦以創新的靈感,現代醫學的許多成果,也是中醫藥和現代科學融合的結晶。“醫學發展沒有必要去刻意計較傳統與非傳統、中醫與西醫的區別。”北京中醫藥大學國學院院長張其成說。北京中醫藥大學終身教授王慶國談道:“古代典籍中說好的東西,并不是簡單拿來就都可以用,數千年來,中醫基礎理論一直伴隨時代發展向前推進,一刻也沒有停歇。傳統醫學作為一個開放的系統,也需要從當代最先進的理論與技術中不斷汲取營養,才能得到更好的發掘和發展,取得更輝煌的成績。”
中國中醫科學院中藥研究所首席研究員姜廷良表示,屠呦呦的成功也啟發我們思考,怎樣更好地探索總結中醫藥創新發展規律的問題。中國科學院院士陳凱先表示,中醫藥是我國最具有原始創新潛力的領域。國家重大科技計劃中,應進一步加強中醫藥創新研究布局,打破行業和單位的界限,推進傳統中醫藥與現代科技的融合,使之綻放出更加奪目的光彩。
出現更多的屠呦呦需要什么
“獲得這個獎,我并不覺得怎么樣,我倒是覺得青蒿素真正能救命,能讓很多人免于死亡更重要。即使不給我這個獎,但能救很多人,也值。”獲諾獎后的屠呦呦對張伯禮院士說。
陳凱先院士在談到屠呦呦獲得諾獎時說,她經歷了多次失敗,但仍堅持不懈,堅持創新,不盲目跟風,不急于求成,這些都是一個科學家非常寶貴的品質。
“屠呦呦獲諾貝爾獎,也在科技界起到了風向標的作用。”中國科學院院士高福說,我們的科研到底要干什么?從哪出發?其實簡單概括,科學研究一定要以造福人類為價值導向和根本宗旨。只有真正為人類作出有價值的貢獻,才有可能獲得國際社會的高度評價。
陳竺也同樣強調,科學的道路從來都不是平坦的,中青年科學家需要耐得住寂寞,沉得下心,放棄追逐那些簡單的數量指標,放棄所謂的光環誘惑,扎扎實實做好學問。
“科技創新還需要用改革來破除體制機制障礙,為更多的創新提供政策空間。”國家衛生計生委副主任劉謙說,創新需要系統集成、聯合攻關、協同合作,需要組織機制的保障。如形成更科學、更符合科學技術發展規律的評價機制;下放科研評價和人才評價的權力,給科研單位更多自主權;避免科研資源浪費和無效配置等,從而形成最優質的創新土壤,更好地調動科研人員積極性。
唯有如此,才能出現更多像屠呦呦這樣勇攀高峰的科學家,才能讓中國早日成為創新型國家。(記者 田雅婷)